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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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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

我見青山多嫵媚,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辛棄疾。

穿過煙波浩瀚的蕩雲川,青雲四人徒步走入無盡的青山疊翠。

如今,四人的心境與初來歷練時已經截然不同。他們但求返璞歸真,再尋往日道途初心。

沒有路的森林也被四人覓出條道。

若四人遇上人仙境修為的妖仙攔路, 青雲握劍上去戰。若妖仙退卻, 四人則穿行對方的領地。

如若遇上地仙境妖仙擋道,青雲、黃楨、駱雲峰三人齊心上陣。當雷鷸加入時, 以青雲為主陣者, 四人合力布下誅仙劍陣或兩儀四象陣。

誅仙劍陣無所不斬、無物不誅, 天上地下無處可遁。四人一旦祭出誅仙殺陣, 便能所向披靡, 贏多敗少。而兩儀四象陣可攻可守, 正是當年青雲在鏡湖對付蒙哼、烏桕的陣法。

地仙境強者的妖仙遇上四人, 也不敢爭鋒相對,逃竄而去。

四人直闖過幾個領地後, 彼此信任更深,已可以將後背交給對方守護。

**

四人走走停停, 打打采采, 有黃楨和駱雲峰在,青雲也不覺孤單, 甚至尋找仙植仙礦都厲害許多。

百年後,駱雲峰領先三人,在一片密林內原地入定,嘗試突破地仙境瓶頸。

這讓黃楨看到一點仙途希望。以往他常苦笑仙途難攀,雖不至於如同駱雲峰般迷執到蒙塵, 但心中也多有晦澀。

如今,有顧閑這個先例, 再有駱雲峰這個從劍仙迷道上重返的仙人,都令他再次燃起新的希望。

青雲同樣是眸光如炬。她親眼看到天地規則加在駱雲峰的道體,繼而流轉烙印進神魂,達成天人交感的境界。

自此後,駱雲峰成為上清靈界的仙靈力循環得一部分,成為那個從天道汲取能量也要反哺自然的存在。這種天地交感、互為流轉的感覺玄之又玄,卻又十分令人向往。

青雲目睹整個法則加身過程,心思在地仙境修為往上的天仙境打轉。她向來走一步看十步,所思深遠。天仙境後乃是玄仙境,往後就是金仙境界。突破金仙境界後是大羅金仙,被尊稱為仙帝。繼續修練後進入準聖修為,被尊為仙尊;

往後聖人境界,成就神人;此後,聖人合道被尊為神帝;神帝便是此界頂峰。

青雲思及神帝,若能以此創道,則成就獨一無二的神尊。往後開天辟地,則為創世神,分裂初代道意,視為母/父神。

那時候,法體身上有被這方世界烙印的枷鎖痕跡,又能否斬去這些規則?

倘若不能破除天道加諸的法則,隨時間流逝,創世神也會天人五衰,返流歸為自然能量,達成生死輪回境。

黃楨耳聽嘆息聲,疑惑道:“青雲,何故作此嘆息?”

青雲扯起笑容,感慨道:“我觀雲峰的突破,心有所悟。他讓我想起當初登仙道時走的無盡階。人力有竭時,道途卻無盡。”

黃楨聞言,了然道:“確實如此。我們這些飛升上來的人仙境,在下界被稱為仙人。然則,或許我們連真正的仙途都沒踏上過吧。”

“這麽說來,我們到了此界,僅是手上握張入門券,對吧?”青雲打趣道。

黃楨與她相視,哈哈大笑。

百年多的歷練,雷鷸最為開心。

自從仙符靈話被不斷推廣後,他每天都可以收獲一些無形的信仰之力,修為更是突飛猛進。比起仙人需要汲取仙靈力積攢法力,他是利用信仰之力達成修神等階,且妖仙本體自發吸收四周的仙靈力成長。

這一點對他這個修神者來說,仙靈力屬於錦上添花。

相反,信仰之力對於青雲等仙靈力為主修練的仙人來說屬於雪中送炭。

此時的信仰之力用於打地基,構建真神的神魂基礎部分。信仰之力有用,但對仙人來說不能完全體現最大的作用,最直觀是促進修為。

信仰之力對雷鷸的效用很明顯。有一次,他甚至偷偷給青雲展示腦袋背後若隱若現的金色神環。

被神環之光照耀,青雲覺得雷鷸此人可親可愛可敬可心……若不是她道心堅定,菩提樹上的仙靈果曝流光洗滌身心,差點被這道神光法環的神意捕獲心神。

自此,青雲對雷鷸的態度還是好了很多。沒辦法,她也要現實些啊。

不斷靠自身努力進階的仙人和雷鷸這種被神道選中修神的家夥相比,在本質上有差別。

比方,誰更像是天道的親子呢?

雷鷸的想法是:冥王殘魂窺見天機,按預測到的結果前進,救下阿青,綁定她,果然極為有利。阿青正是我的福星。

同時,隨雷鷸神道修為的穩固,他隱隱有種感覺:阿青所走的道,最終會讓她萬劫不覆。而我……或許會站在阿青的對立面。這種預感真得是太糟糕了。

因此,雷鷸再不敢向青雲展示神環。他除了怕被青雲揍外,也怕影響青雲走的道途。

在私心上,他希望青雲能夠成功。

**

因駱雲峰要進階地仙境、後續要穩固修為,青雲幾人就在原始山野駐紮,一過百年,駱雲峰徹底穩定住地仙境的實力。幾人才繼續向明鏡城的方向前進。

期間,黃楨發現距離白雙城已經非常遙遠,而仙符靈話依然能收到顧閑發出的“催回”消息,對此感到驚奇。

在他原本的認知裏,仙符靈話屬於區域性作用,不可能在野外進行遠距離的信息傳遞。如今,他的仙符靈話還能收到顧閑的消息,就比較神奇。

他忍了許久,終是問了青雲這裏頭的緣故。

青雲抿唇微笑。這次出門歷練的目的有二:其一找機會突破地仙境。其二就是測試仙符靈話能不能做到類似“天仙境往上的心神通”效果。

顯然,在青雲暗中的操作下,菩提枝的存在像是個BUG,達成遠距離信號傳輸的作用。青雲向黃楨做了部分解釋,透露了菩提枝得另一個作用。

黃楨、駱雲峰才知道青雲每到一處相距甚遠的地方,她都會給顧閑發消息確定他能不能收到信息。

若是顧閑不能收到消息,青雲會在距離差不多的點,取一段菩提枝催根生芽後種在山野,再擺下以地形環境為基的迷蹤護陣。

菩提枝的本源是青雲,在野外種下後存活,相當於總站和基站的關系。總站是青雲,基站就是分體在外的菩提枝。

基站的作用是轉換粒子間的能量通道。

青雲手中的仙符靈話在輸出信息時連通上清靈界的“道”粒子再進行收發訊息。當今上清靈界,除仙靈粒子外還有“道”粒子。這便是仙符靈話中菩提粒子所起的轉能作用。

它進行能量的轉換,通過基站的菩提枝,達成遠距離信息的傳輸,實現天仙境以上仙人才能達成的心神通效果。

青雲得這番解釋簡直是聞所未聞。

黃楨和駱雲峰同當初雷鷸聽青雲改造仙符靈話一樣懵圈。不過,這是個好消息,只要理解到一點就夠了。

菩提枝的種植範圍越廣,廣闊無際的上清靈界就可以真正連成一片,交流無阻。

青雲沒有提到菩提枝得另一個作用——窺探。這一路來,她不能一直騷擾顧閑,何況要被人家“催回”,太影響彼此的心情了。

有時候,她靠自身的仙識沈入丹府的菩提巨木內部,進行感知近距離的菩提枝位置。

有一次,青雲通過沿途的菩提枝形成的巨木,沿途遞進的感知法,令仙識到達白雙城裏的菩提分枝,繼而再次遞進後感知到明鏡城裏已有的菩提枝,往後再跟進,到達澄明仙境裏被雷鷸滴過血的菩提枝。

在“道”粒子轉變的規則通道裏,青雲沈入了澄明仙境內的菩提枝。

她在催長的菩提巨樹中,察覺到澄明仙境的菩提樹下有仙人正在盤坐參悟。那位強大的仙人試圖運用強大的仙識與菩提枝交互參悟,類同認主模式。

同時,青雲的仙識到達菩提枝內時引發輕微的能量變動,引起樹下的玄仙境仙人的註意。玄仙境的仙人若有所思地看向被催生的龐大巨木,喃喃道:“悟道枝裏竟然暗藏玄機?”

青雲感應到她的話,當場就退出滴血的菩提枝,仙識流轉逃出澄明仙境。

這一次以規則能量為通道的仙識旅行嚇得她一時間難以定心。

這是青雲對分體在外的菩提枝的新發現,讓她覺得這事可能沒完。

如今,每一次在野外種植菩提枝時,青雲不時會想起那茬事,繼而產生“日後被高階仙人追蹤鎖定”的預感。

**

駱雲峰鞏固地仙境的修為後,四人再次向明鏡城前進。

這次,有地仙境修為的駱雲峰帶領,更是行進無阻。道途上,四人收獲大批仙靈植藥材、礦晶等高級材料。在駱雲峰的采礦本事下,大家還發現一條仙靈石礦脈。

挖礦生活是痛苦且快樂的。

黃楨每挖到仙靈石,就要感嘆:“當年我在千文界發現一條中品靈石礦脈,上報給宗門。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飛黃騰達,往後修煉資源更是接踵而來。如今,出門結個伴都要謹防被捅後背。當人仙們真正領悟到上清靈界返璞歸真的真諦一切又都晚了,早已不由自主沈迷世途,走上岔路的人仙更是多不勝數。”

駱雲峰便是從岔路上走出來的典型。

他有感而發,也懷念道:“在明飛界時,我發現得是成銀秘礦。師父說我有尋礦的機緣,後來給我收集不少礦類玉簡。尤其在飛升時,他不知道從哪裏覓來一本上界流落下去的礦類奇書。”

青雲想得是當年在靈玉山脈裏的挖礦生涯。百塊極品的五行靈石帶給她的好處雖不如黃楨的奇緣,也是一段友情的開端,一份愛情的萌芽,甚至是一份親友的厚贈回禮,以及見證她人情戒上的五彩夢幻。

她想起過往點滴,情誼在心間流淌而過,記憶清晰而深邃。

三屍悟道境界的信念波湧,一切情感美好又歸覆平靜。這種感覺很奇妙,超脫世事之外卻又留存其中,我在、又似不在之境。

此後,四人挖了近十年的礦,將偌大一座仙靈石山脈翻個底朝天。

最後,四人看到仙靈石都有要吐的錯覺。錢多到最後只剩下一個數字的概念。曾經輝煌過的四人再次體會到這種“我不差錢”的爽快感覺。

四人還給顧閑留了一份仙靈石。

顧閑接收到這個信息大為感動,越發賣力地推廣仙符靈話,甚至利用白雙城的菩提枝做母枝,向四五級城市進行推廣。

一次,青雲的仙符靈話接到一則好友申請,來自於丹陽城的鐵老六。

話說,仙符靈話已經能加好友。

這是澄明仙境內部高階仙人開發出來後白雙城的五蘊樓緊跟而上。

事實上,這些老早就埋伏在青雲設置的串聯靈紋裏,被菩提汁液的粒子作為媒介隱藏。

如今仙符靈話的多種功能被展露,相當於個人手中的仙符靈話被系統性升級。

五蘊仙符樓準備打的戰是應付高階宗門,在澄明仙境的後面可以順勢而為,因勢利導,借澄明仙境高階仙人的手擴大在上層仙人中的推廣。

五蘊仙符樓早前搶的市場是上清靈界的底層仙民社會,如今試圖打開得是澄明仙境往上的市場,謀長計遠。

鐵老六通過仙符靈話知道青雲安好,一直存在的愧疚心就此散去。他給青雲發消息:“上次我娘跟我說了爛花兒的事,我跟秋海區的人解釋過,爛花兒作惡在先,夥同他人劫客財帛,死有餘辜。後來,爛花兒的君舅一脈被丹陽城的人仙境大人拿下了。”

青雲心暖,再次感謝鐵老六的惦念,向視訊裏鐵老六的虛影指出周圍的大山:“六叔,我讓顧閑給你買飛樓的門票吧,你也來白雙城發展。”

鐵老六覷著畫面裏青雲背後的無盡青山,目露渴求,卻搖了頭:“不用了,阿雲 。丹陽城是我家,我阿娘也在這裏。當年我為我阿娘的行為向你道歉。另外,等什麽時候我攢夠仙靈石,我會自己走出去,謝謝阿雲。”

青雲笑了下,也不糾結此事。兩人聊了近況後就掛斷了。

隨後,青雲給顧閑發消息,提議將丹陽城的仙符靈話生意兜一部分給鐵老六,以還當年他領青雲回家的善舉。

此事後,青雲又把河伯城的松青、松韻的名字告訴顧閑。她建議顧閑在發展鐵老六後向河伯城推廣仙符靈話,借此將下推的紅利放給鐵老六,同時對下一級城市裏的熟人一還當年的恩情。

當年,青雲和雷鷸走出千途川,搭乘松青松韻的冰鑒車到達河伯城。

這段情誼,青雲始終未曾忘記。

“道心圓融”銘刻在青雲道途的每一個岔道。無論在何時何地,她都不曾忘記入道之初的師尊教誨。

挖完仙靈石後,四人尋到野外的山中湖地。

駱雲峰親自下水摸幾條大魚,黃楨尋來大批的仙靈植作配餐。

青雲原地搭竈架鍋,笑瞧兩人燉煮一鍋奶白色的魚湯,雷鷸則架起火烤肉。

雷鷸覺得這點食材不夠吃,又去湖裏逮一堆小魚求爺告奶請黃楨給他煉制成口味獨特的仙草味魚幹。

眾人熱熱鬧鬧地圍坐一圈,青雲已忌葷腥,做了個仙草沙拉,只看眾人吃魚喝湯,也算是一起松快了一頓。

夜間的星辰滿天,黃楨仙人獨立樹梢,昂天高歌時,天地間的仙靈力紛紛向他湧去。

駱雲峰和青雲對視後,若流光而去,分立雲頭,形成犄角之勢給黃楨護法。

雷鷸吧唧嘴道:“阿青阿青,這兩人遇上你真是幸運呢。顧閑幾千年都沒有升為地仙境仙人,現在也已經是地仙境強者。黃、駱兩人原先的進度還沒你快,如今也先後相繼突破。駱雲峰只用二千年,黃楨算起來是二千五百年,比起顧閑少了整整一半的時間。”

青雲嚴陣以待,耳聽八方。

聽到雷鷸的密語傳音,她回道:“如你所說,互相成就罷了。你若吃好,去另一方鎮守,成三足鼎立之勢,更好得護住突破中的黃楨。”

別以為在野外提升修為安全,一個運氣不好,只會遇到更多的麻煩。

萬幸得是人仙境突破地仙境,一不用渡雷劫,二無心魔劫。

但是,青雲也考慮到了,升為仙人後若要渡劫只會是生死命劫。

這些命劫比雷劫、心魔劫更為覆雜多變,令人防不勝防,一個不慎,就是隕落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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